星期五, 4月 02, 2010

美國國家健康研究中心 (NIH) 雲端計算 (Cloud Computing) 演講

上週受到NIH的邀請, 去跟中心的一群隱私權長” (Senior Privacy Officer) 演講雲端計算資訊安全跟隱私權的挑戰我從來不知道有隱私權長這種位置, 打聽了一下, 還是很資深的位置, NIH下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研究機構, 每個研究機構都有一個隱私權長”, 確保所有研究相關資訊不會觸犯到參與者的隱私權現場大概有二十五個人, 視訊會議上大概十五人, 雖然只有四十個人, 但個個都位高權重, 每個人都有權核准購買我們公司的服務, 所以消息一傳開, 很多蒼蠅就飛過來了.
一卡車資深主管想contribute to my presentation.  要能讓他們上台屁個幾句更好.  Could I take a peek of your presentation and contribute anything you may need?  這是禮貌的說法真正的意圖是: 可不可以讓我分一杯羹, 去跟這群人說說話攀攀關係我當然深明大義, :  I appreciate all the help I can get.  But my other client commitments won’t let me finish the slides right before the event.  Feel free to share any insights you might have with the group.  意思是: 歡迎啦, 但我實在太忙 (這當然是謊言), 資料要到火燒屁股才會好, 如果你知道這群audience, 可以跟我分享你對她們的想法, 讓我們(i.e., 公司)的演講更成功.
我演講的能力- 說來慚愧 - 全歸功於爸爸媽媽 - 是天生的從小學中學即席演講比賽到大學戲劇社一路風風雨雨, 人家說去演講要準備很久, 會緊張, 怕別人問奇怪的問題, 笑死人; 我的powerpoint都是極簡單, 大大違背顧問公司喜歡在投影片上寫一堆字的策略, , 要觀眾看我表演, 投影片字太多誰理你要嘛極簡單(i.e., 一個圖, 一個問題), 要嘛極複雜 (準備讓你看不懂), either way – 專心聽講就對了我喜歡別人問問題, 一方面告訴我聽眾的理解程度, 同時可以展現我對某個觀點犀利的看法, 觀眾太安靜我反而受不了你聽過笑傲江湖劍魔獨孤求敗的故事, 這就是我演說時的寫照啦我看到投影片在不同的時間會產生不同的故事題材, 什麼忘記這張要說什麼從來不是問題我的挑戰是怎麼確保在有限的時間把重要的東西全丟出去大部分時候聽眾都很配合, 像前天的演說本來預定四十分鐘, 後來搞了將近九十分鐘我討厭別人contribute to my presentation, 這些人都想從沒有voice track的投影片了解整個演說, 囉哩八嗦破壞我理想中的模式.
演講完後, 發現了一個烏龍事件, 最後一張投影片用其他同事的, 我把聯絡名字改了, 但忘了改Email address.  有個聽眾聽得很感動, 大力跟NIH的資訊安全長(Chief Information Security Officer)推薦, 說這個人對雲端計算有獨到的見解, 我們應該請他來跟所有的資訊安全長演講資安長看了 一下投影片, 馬上批准他知道我留的不是我本人的Email, 所以措辭上很小心表明能否有幸再請林先生來一趟收到Email的同事是個跟我不錯的長官 - Eric.  他一看到馬上beat the drums – 把信件forward給公司雲端計算的頭, 資安長是公司的重量級客戶, 有機會跟NIH所有的資安長演講, 更多蒼蠅想要來分羹.  Eric的回答也很有趣:  I’m glad to hear the presentation is so well received.  While Ken has client commitments (Ken 很忙, 過場話當然要這麼說啦…), I believe there’s flexibility in his schedule (聽清楚囉, Ken是不隨便出去做演講的, 但對你們這種重要客戶, he will make it happen) to enable him to present to your group….. 接著某某某找我, 說公司每個月出一份cloud computing newsletter, 可不可以跟我做個三十分鐘的訪問, 寫篇故事
我郵件中有三十多封Email繞著這件事轉, 要跟我商量capture strategy, NIH的服務團隊協調, cross-team capability discussion, 能不能多帶幾個人過去, …
我跟Eric, 不好意思忘了放上正確的Email address, business networking, 留錯聯絡方式很要命, 但這一次很意外的, 反而讓別人直接聽了一堆好話.  我很訝異為什麼Eric會知道這件事, 後來才知道是聯絡方式擺了個烏龍.

星期二, 3月 16, 2010

華盛頓DC交大校友, CMU校友, 論說文, 抒情文

公司同事Susan, 平時照過面但沒正式介紹過.  某天在走廊上跟我說:  “Hey, do you have a minute?”  : “Yes?”  原來Susan也從CMU畢業, 更絶的是, 她父親是新竹交通大學電工系學長”, 1974年畢業, 所以女兒跟爸爸都是我校友, 他鄉異地有這種緣是喜事, 時間很巧, 那個週末是華府交大校友聚會, 我邀了他們一塊去.  意外地認識了很多資深學長”, 我在交大時的校長, 跟台灣電子產業有名的企業家都是他們的同學.

隔天,我跟Susan聊公司的事, 她大學畢業四年, 還算半個新鮮人, 既然是兩層校友關係, 好好做些職場經驗傳授是義不容辭, 跟她聊了兩個小時, 嚴謹的分析公司目前的處境, 市場近年的變化, 告訴她過去那種早上十點上班下午三點下班, 一個月兩個禮拜在家工作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 以後會愈來愈辛苦 (她眉角微動, 意思是什麼時候有這種爽日子? 我趕緊說工時不重要); 問她要不要去讀個MBA, 討論對將來的規劃前景, 字字銖磯, 發人醒思, 擲地有聲, 見解深奧, 自己都忍不住想, 說不定我該選motivational speaker當職業.

就在她離開我office, 站在門口, 略有所思, 帶著三分少女的靦腆, 欲言又止的說:  My parents said I was working too hard.  They think I should find a boyfriend … 講到最後幾個字, 聲音細不可聞.  我愣了一下, “Oh—“, 她可能想聽我的看法, 又不知是否appropriate.  我突然找不到詞, 笑了笑, 目送她離開.

當天晚上我腦中不自覺地回想Susan最後一句話 為什麼我會突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呢?  曾經自許有一隻甜得膩不開的筆, 浪漫, 熱情, 窩心, 知道怎麼把話說到別人心坎去的我, 竟然停擺?  過去幾年顧問工作的專業訓練, 講究MECE – 回答問題有三點, 必須點點必殺, 不重複, 且能100% cover重要議題.  說話要有邏輯”, 前後要有環環相扣的Storyline, 重點先講, 解釋為什麼這是重點, 並要再最短的時間內組合出邏輯思考方案.  這聽人說簡單, 要自己做得很自然不容易.  這套邏輯在我腦中運作時, 都是處理很嚴肅的問題, 處理客戶也好, 公司內部同事也好, 我會問一些一針見血key questions, 透過回答互動, 告訴對方我的想法.

I just cannot do this to her.  這在我心中太嚴肅了.  擺出慣用的分析思考太殘忍了, 她的話觸動了我邏輯思考的另一面, 我過去幾年寫了太多的論說文”, 很久沒寫抒情文”, 心中那股想寫抒情文的衝動熱情, 挑戰著嚴肅的邏輯思考, 大腦不知道該聽誰的, 只好微笑.

我是不是灌輸了過多的職場經, 忘記了Susan今年二十六, 有一堆女兒家細膩的心事要處理? 我擔心自以為給了她很多有用的知識, “學長說不定怪我亂說話 – What have I done?  腦中突然憶起幾年前媽媽跟我問說: 那個某某某的母親說, 她們家某某某本來要考醫學院, 就是跟你們家的某某某說了一段話以後決定改變志願,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我怎麼記得, 我也只是個高中生, 懂個二五八萬?  我相信是出於一番好意, 但這責任可擔當不起.  當晚惶恐不已.

隔天, 破天荒在九點以前到公司.  她剛好從電梯走出, 我很久沒這麼做 打量一下她全身上下的服裝飾品, 都有講究, 七年前我很迷名牌服飾的時候, 托紐約朋友的福, 對品牌了解的程度就美國人的標準 – “Wow you know so much – and – so gay (後面這句說得很小聲)”.  雖然幾年沒這麼做了, 功力還是在的.  Susan亭亭玉立, 我說: “Hey, about yesterday, the last question, I think your parents are absolutely right…..”  想聽找對象的故事經驗, 難道怕少了?  跟她說說我怎麼從一個溫柔的宅男, 歷經滄桑, 蛻變成 – well – 現在的我.  很多我用的專有名詞, 中西文化差異下, 她聽不懂 (i.e., 恐龍, 地雷, 什麼叫被炸得體無完膚? 為什麼用這個字眼? 掃雷是什麼意思?), 經過幾翻開導, 我也分享了一些西方世界的經驗. 

開心中帶著幾分溫馨, 想起了一些朋友, 透過Facebookrecover了一些事.  這是長時間寫論說文的我意料不到的.

星期一, 3月 15, 2010

談教育 (二): 象牙塔

癱瘓紐約的地鐵可以讓幾百萬人無法上班, 城市停擺. 炸掉雙子星大樓讓美國股市停盤幾天. 這些impact都有時效性, 可以暫時中斷一個國家的某些行動, 但打不倒一個巨人. 如果把一個國家的高等教育停辦個幾年, 那才真是put a country to a stop. 飲食主導著一個人的健康, 教育主導著一個民族的強盛.
亞洲國家的教育強調競爭, 從小到大, 在聯考制度下, “你在班上第幾名?” 是評量一個學生/孩子是否出色的標準. 學測/考試要的東西是聖經, 其他萬般皆下品 物理化學實驗可以不用做, 工藝課隨便混混, 整個教育體系非常單一 每個孩子都學一樣的教材, 面對同樣的考試, 接受同樣的評分標準. 全班第一名上台表揚, 第十五名嘛, 嗯考不上某某大學, 沒有人關心孩子們的邏輯思考, 領導統馭, 團隊精神, 創新求知. 沒有或極少人正視每個孩子是個不同的獨立個體, 不同的長處, 性格, 喜歡, 性向, 學校的輔導室形同虛設, 就業輔導就是辦辦廠商展覽, 找一百個孩子來問問他們大學畢業要做什麼, 有一大部分會說要讀研究所, 為什麼去讀研究所, 因為大家都這麼做.
進入職廠多年, 我觀察有兩種地方類似這種單一化教育系統, 一個是軍隊, 另一個是工廠裡的工人.
這樣的系統整個社會體系都有關係, 父母親早晚為工作忙碌, 花再孩子的時間上有限, 加上孩子都很忙, 亞洲的孩子有很多東西要學 音樂, 美術, 跆拳道, 書法, 英文, 球賽, 父母忙著接送孩子這裡那裡, 每個人都是勞苦功高. 孩子的家庭聯絡簿只要沒什麼問題, 收到成績單是班上第一名, 近了明星學校, 有個狀元班導師, 是很大的欣慰. 國中高中大學課外活動最好少一點, 戀愛等學業完成再說, “某某某因熱衷於社團活動, 差點被退學 引以為鑑啊”, 這些都出自父母的苦心, 沒考上好的大學, 熱門的科系, 工作怎麼辦啊? 你不知道現在大學畢業生很多沒有工作嗎?
清王朝發明了八股文科舉考試, 為了不讓民眾胡思亂想, 大家乖乖讀一些可預測的東西, 讀好了, 寄熟了, 有官做, 思考無形中受到限制, 這樣做好, 大清皇帝可以安安心心不怕有人造反. 整個清王朝除了到滿清末年國仇家亂, 才出了幾個思想家搞維新, 康雍乾三代敢亂說話就是文字獄.
單一化教育系統讓孩子失去一個很重要的能力 跟自己比較. 一味在意我有沒有比別人學科強的結果, 失去了正視自己有哪些特質的能力. 不懂得為自己設立目標, 自己追求想過的生活. 這種象牙塔產生學測滿分, 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不知道怎麼去獨立思考, 如何為自己將來做決定, 書本上的天才, 生活經驗上的幼童. 一但失去了比較的目標, 離開了預設的比較系統, 會有失重不知道怎麼辦, 下一歩該怎麼走的困惑.
某長春藤名校的入學申請問題是: 如果你的自傳有三百頁, 在第兩百八十頁你要寫什麼? 不要說是高中生, 恐怕很多中年人都未必思考過這個問題. 一個孩子在十五歲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跟在三十歲, 四十歲, 五十歲思考這個問題, 有很大的不同. 重點不在於答案是什麼, 而是很認真地去思考這個問題的過程. 這個問題問的是學生自己. 不管別人考試幾分 你想在第兩百八十頁寫什麼?
要回答這個問題, 跟經濟一樣, 帶動了很多社會上的互動. 一個十五歲的孩子社會經驗有限, 所以必須看書, 找父母, 找長輩, 找學長, 讀雜誌, 看新聞, 寒暑假嚐試不同的臨時工作, 學琴, 繪畫, 打球, 不管學生的回答是不是受到評審委員的青睞, 無形中, 鍛鍊了獨立思考的能力. 當他們在經歷這個過程的時候, 有很明確的方向 如果他想進名校, 必要出色地回答這個問題. 一個孩子主動在十五歲跟社會產生良性互動, 跟象牙塔教育下的孩子會有很大的不同. 父母親在這裡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 把孩子的教育完全交給學校的老師, 就好像把自己的健康交給醫生, 或把所得稅交給會計師, 是很大的錯誤.
很多父母知道要上名校, 孩子必須有豐富的課外活動經歷, 舉例 足球隊隊長. 所以送孩子去學東學西, 確保這些資料在申請書上. 為什麼球隊隊長有價值? 學校真的在意某某有沒有幹過球隊隊長? 其實不是, 學校在意的是這個申請者懂不懂什麼是團隊精神跟領導統馭. 這兩個重要指標, 不是把孩子送去打球就可以學會. 輸球贏球父母有沒有跟孩子討論為什麼. 有沒有藉機讓孩子明白團隊精神的重要, conflict怎麼樣往雙贏的方向著想 (而不是想著報復), 怎麼樣在輸球時往正面看, 怎麼在隊伍中發揮間接影響力; 這些都是很重要的生活智慧. 父母親是最好也可能是唯一的老師.
康熙大帝愛斯羅覺玄燁先生七歲登基, 當了六十幾年的皇帝, 中間風風雨雨. 我相信他是沒有童年的. 但這個環境逼得他早熟. 到現代, 他未必考得上台大醫科, 但他的生活智慧, 處理挫折衝突, 獨立思考及從容決斷的能力, 定當不凡. 過去幾年我常去MITCMU 面試學生, 這兩個學校的學生, 去排誰比較聰明, 那是浪費時間, 在智育方面通通合格, 我喜歡問: “如果外星人佔領地球, 叫你去當火星的總統, 上任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我可以藉此看學生的想像, 邏輯思考, …
聯考與否跟民族社會體制牽連太深, 沒有一定好與不好的答案. 孩子是否學到生活的智慧, 不管在什麼制度下, 父母都扮演極重要的角色. 國文英文數學物理可以在生命中的某時期忘記或I could care less, 生活智慧是一輩子的事.